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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孙百草和王磐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刚刚燃起微弱火光的营地。

鬣狗团。一群在文明废墟上依靠掠夺和杀戮为生的鬣狗。

危机感驱散了短暂的安宁。唐澈立刻加强了守夜安排,王磐亲自带着两个最机警的青年负责第一轮值守。篝火被小心控制在最小范围,尽可能减少光亮和烟尘。

唐澈没有休息。他坐在远离火光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支黑色刻笔。地脉视界以最小功率维持着,如同无形的触须,感知着周围百米范围内的风吹草动。

林间的夜晚并不宁静。远处不知名妖兽的嘶吼、近处虫豸的窸窣、还有风吹过变异植物叶片发出的怪异呜咽,交织成一曲令人心悸的夜曲。但在这自然的嘈杂之下,唐澈的感知力努力分辨着任何不属于这里的——脚步声、金属刮擦声、压抑的交谈声。

时间在紧绷的神经中缓慢流逝。

后半夜,轮到李梧和另一个名叫石头的青年值守。阿萌蜷缩在唐澈身边,睡得并不安稳,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地脉视界的边缘,终于捕捉到了几缕极其微弱、却充满恶意与贪婪的气息!

来了!

唐澈猛地睁开眼,无声无息地推醒了身边的王磐和孙百草,手指迅速比划了几个方向。

营地瞬间“醒”来,没有惊呼,没有混乱。妇孺被迅速唤醒,悄然后撤到岩壁最深处。王磐和几个还有战力的青壮则握紧了刚刚经唐澈粗略“附魔”过的简陋武器,屏息埋伏在预设的障碍物后。

唐澈则悄然攀上一处视野相对开阔的岩石,手中扣住了一小块边缘被打磨得异常锋利的石片——这是他利用刻笔和地脉精气处理过的“一次性”武器。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压抑的嬉笑和粗鲁的交谈。

“……妈的,跑得倒快,害老子追了这么久!” “头儿,肯定就在这附近,我闻到他们的味儿了!” “一群肥羊,还有个老药师,这次赚大了……” “小心点,白天那地动邪门得很……”

七八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林间钻出。他们衣着混杂,沾满血污,武器五花八门,却都闪烁着淬毒或污秽的光芒。为首的是一个独眼汉子,身材高瘦,气息阴冷,正是炼气八层的修为,腰间挂着一串似乎是人的指骨制成的饰品。他便是鬣狗团的头领,代号“毒牙”。

毒牙独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打量着眼前看似毫无防备的营地残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搜!老的嫩的都别放过,有用的带走,没用的……嘿嘿……”

鬣狗们兴奋地散开,如同真正的鬣狗般扑向他们认为的“猎物”。

就在最前面的一个鬣狗一脚踩入一片看似普通的落叶区时——

咻!咻!咻!

数根被拉弯的坚韧藤蔓猛地弹起,末端绑着的尖锐木刺狠狠刺向他的胸腹!同时,旁边一棵扭曲古木上悬挂的、装满腐蚀性粘液的果囊被触发,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啊!有陷阱!”那鬣狗惨叫一声,虽然勉强躲开了致命木刺,却被粘液浇了个正着,皮肤瞬间发出“嗤嗤”的声响,冒出白烟,惨叫着倒地翻滚。

“动手!”王磐怒吼一声,如同猛虎出闸,从藏身处暴起,手中那柄被唐澈附加了“锐利”符文的断刀,带着凄厉的风声,直劈向另一个鬣狗的脖颈!

那鬣狗举刀格挡,却只听“咔嚓”一声,他的弯刀竟被生生斩断!王磐的断刀去势不减,在其胸口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什么?!”毒牙独眼一眯,闪过一丝惊疑。这些肥羊的武器怎么变得如此锋利?

与此同时,埋伏在四周的青壮们也纷纷杀出,利用地形和简易陷阱,与冲进来的鬣狗们缠斗在一起。他们的个体实力远不如这些刀头舔血的匪徒,但仗着武器突然变得犀利,以及一股保卫家园的狠劲,竟一时不落下风!

唐澈在高处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他的目光锁定了一个试图从侧翼绕后、手持淬毒弩箭的猥琐汉子。

就是现在!

他手腕一抖,灌注了地脉精气的锋利石片无声无息地旋转射出,速度快得惊人!

那弩手刚举起弩箭,太阳穴便猛地一痛,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弩箭失控地射向天空。

毒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这群难民绝非普通的肥羊!他们有了首领,而且是一个懂得运用诡异手段的首领!

“藏头露尾的鼠辈!给我滚出来!”毒牙厉啸一声,不再理会手下与王磐等人的混战,身形如鬼魅般扑向唐澈藏身的岩石,手中一对淬毒的短刺直取唐澈要害!炼气八层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带着阴冷的煞气!

唐澈瞳孔一缩!硬拼绝不是对手!

他毫不犹豫,纵身从岩石上跃下,同时左手一扬,一大把早已准备好的、混合了刺激性植物粉末的尘土撒向毒牙的面门!

毒牙冷哼一声,护体灵力鼓荡,轻易震开粉尘。但就这瞬间的阻滞,唐澈已落地翻滚,拉开了距离。

“雕虫小技!”毒牙狞笑,速度更快,短刺如同毒蛇吐信,再次逼近!

唐澈眼神冰冷,不再躲闪。他右手紧握黑色刻笔,体内那丝灵魂本源能量与地脉精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注入刻笔之中!笔尖瞬间亮起刺目的乌光!

他不再刻画符文,而是以笔作剑,迎着毒牙的短刺,猛地点出!

这不是任何武技,而是将全部的力量、意志、以及对新规则的理解,凝聚于一点!

叮!

一声极其尖锐、刺耳的金铁交击声爆响!

乌光与毒芒剧烈碰撞!

毒牙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而变为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感觉到一股极其古怪、并非纯粹灵力、却带着可怕穿透力和震荡力的能量,顺着短刺狠狠撞入他的经脉!

那能量似乎无视了他大部分的灵力防御,直捣核心!

“噗——!”毒牙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手中的短刺竟寸寸断裂!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体内灵力乱窜,经脉刺痛无比,一时竟提不起力气!

另一边,王磐等人见到唐澈竟然一击重创了炼气八层的匪首,顿时士气大振,怒吼着发起了反攻。剩余的鬣狗见头领倒地,更是魂飞魄散,瞬间失去了战意,很快就被纷纷打倒制服。

战斗结束得很快。

鬣狗团七人,三人被杀包括那个弩手,四人被俘包括重伤的毒牙。难民这边,也有两人战死,数人负伤,但比起全军覆没的结局,已是惨胜。

王磐喘着粗气,走到倒地不起的毒牙面前,眼中充满了仇恨,举起断刀就要砍下。

“等等。”唐澈出声制止,他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大半力量。他走到毒牙面前,俯视着这个恶贯满盈的匪首。

毒牙独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一丝恐惧:“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用的什么邪术?!”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唐澈声音平静,“告诉我,你们还有多少人?老巢在哪里?”

毒牙啐出一口血沫,狞笑道:“嘿嘿……老子认栽!但你们也别想好过!我们‘血屠帮’不会放过你们的!副帮主可是筑基……”

他的话戛然而止。

旁边一个被俘虏的、吓得屁滚尿流的年轻鬣狗为了活命,抢着喊道:“我说我说!我们帮派就这些人了!副帮主前几天去探查一个遗迹,再没回来!巢穴就在西边三十里的一个废弃矿洞里!里面还有我们抢来的些粮食和药材!”

毒牙气得目眦欲裂,却无力阻止。

唐澈看了王磐一眼。王磐会意,一拳将毒牙打晕过去。

如何处理这些俘虏,成了一个问题。杀?有些妇孺面露不忍。放?无疑是纵虎归山。

最终,唐澈做出了决定:将所有俘虏包括毒牙的武器销毁,废掉其修为由孙百草配置药物,然后驱逐离开。在这片丛林里,失去力量和武器的他们,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清理战场,埋葬死者,安抚伤员。营地的气氛胜利却沉重。

经此一战,唐澈的威望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不仅拥有知识,更拥有保护众人的力量和决断。他不再是“小先生”,而是真正被所有人认可的领袖。

幸存的难民们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依赖和信任。

唐澈没有沉浸在胜利中。他立刻组织人手,由那个投降的年轻鬣狗带路,前往血屠帮的巢穴——那个废弃矿洞。

矿洞位置隐蔽,内部果然囤积了一些粮食、粗劣的丹药、矿石以及抢来的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对物资匮乏的难民队伍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更重要的是,这里易守难攻,有稳定的水源是来自地下渗水,稍加改造,就是一个比风餐露宿好得多的临时据点!

希望再次降临,这一次,更加坚实。

众人怀着激动的心情开始清理和加固矿洞。唐澈则带着王磐和孙百草,仔细勘察整个矿洞结构。

在地脉视界的扫描下,唐澈很快有了更惊人的发现——在矿洞最深处,一条早已废弃的支脉尽头,他感知到了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纯净的土系能量波动!

他利用刻笔和地脉精气,小心翼翼地破开一层坍塌的石壁。

后面,竟然露出一个小小的、天然形成的晶洞!

洞壁之上,镶嵌着数十颗米粒大小、散发着柔和黄光的晶石!虽然远不如混沌晶神异,但其蕴含的土系能量却精纯而稳定,正是施展许多“古法”所需的优质材料!

“这是……地脉石髓?!”孙百草见识广博,惊呼出声,“虽然是品相最差的,但……这么多!这可是稳固气血、炼制某些土系符文的宝贝啊!”

王磐虽然不懂,但也知道发现了好东西,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唐澈抚摸着那些温润的晶石,心中豁然开朗。

资源、据点、人手、还有这意外发现的材料……

文明的基石,或许,就该从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藏于废矿深处的晶洞开始垒起。

他回头,看向正在忙碌着、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生气和希望的众人。

荆棘依旧密布,前路依然漫长。

但鬣狗的威胁暂时解除,而脚下,似乎终于找到了一块可以立足的石头。

光虽微弱,却已能照亮这小小的洞天。

是时候,打下第一块基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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