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容湛似乎没料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怔了一下,将簪子递还给她,心中却莫名闪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他便安慰自己,她将簪子要回去,不过是生气他用簪子威胁她。
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到了大理寺,寺卿告知,柳依依散播谣言证据确凿,已初步定罪。
若要无罪释放,除非报案人云扶承认自己是诬告,而诬告者,需杖责五十。
五十大板……足以要了半条命。
云扶看向容湛,声音平静得可怕:“就算这样,你也要放她出来吗?”
容湛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最终还是软语哄道:“阿扶,你先认下,我保证,事后我一定找最好的太医给你治伤,加倍补偿你……”
云扶心寒彻骨,不再看他,只紧紧攥着母亲的玉簪。
“好,我认。”
她一步步走向公堂中央,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板子重重落下,每一下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她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却死死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五十大板打完,她几乎成了一个血人,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容湛急切地冲过去扶起刚刚被释放、柔弱哭泣的柳依依。
经过她身边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看着她惨烈的模样,眼中流露出清晰的心痛和愧疚。
“容湛哥哥……我好疼……我们快走吧……”柳依依依偎在他怀里,娇弱地呻吟。
容湛立刻收回目光,不再看云扶,抱着柳依依,快步离开。
云扶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如雨下,最终彻底痛晕过去。
再次醒来,依旧是在自己的闺房。
容湛守在一旁,脸上带着浓重的愧疚,各种珍稀药材、绫罗绸缎如流水般送入她房中。
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试图弥补。
云扶却只是麻木地看着帐顶,一句话都不愿同他说。
容湛大概也自知理亏,愈发小心翼翼。
见他日日出入自己闺房,云扶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疏离:“容湛,如今你我男未婚女未嫁,你时常出入我的闺房,于礼不合,于我的名声也无益。”
容湛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阿扶,你什么时候在意这些虚礼了?我们青梅竹马,我以前还经常半夜爬你墙头给你送新炒的松子呢!如今我们更是圣旨赐婚的未婚夫妻,谁敢乱嚼舌根?”
未婚夫妻?
云扶心底一片苦涩。
他是不是忘了,那道将她推向别人的圣旨,正是他亲手求来的。
她不再说话。
这时,柳依依的丫鬟又急匆匆跑来:“小侯爷!不好了!柳姑娘不小心崴了脚,疼得厉害,一直哭着叫您的名字呢!”
容湛眉头一蹙,立刻起身,对云扶道:“阿扶,我去看看依依,你好好休息。”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过了几日,是云扶的生辰宴。
她并未邀请柳依依,容湛却还是将她带来了。
“阿扶,依依她知道你没邀请她,心里很不安,一直担心你的伤势,非要来看看你……今日是你生辰,人多也热闹,你别生气,嗯?”
容湛柔声哄着,话里话外却全是维护柳依依。
云扶心寒地想,他何时考虑过她的感受?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郎,早已消失了。
宴席刚开始,柳依依就开始作妖。
先是娇气地说吃不惯相府的饭菜,嫌油腻,转头却让人将云相精心饲养在池塘里的多年锦鲤捞了上来,烤着吃了!美其名曰“换换口味”。
云相脸色铁青,但碍于容湛的面子,只能强忍。
接着又“不小心”打碎了宾客送的贺礼,溅了云扶一身水。
云扶一次次告诉自己,今日是她的生辰宴,不能动怒,再加上容湛一直在旁维护柳依依,她只能一忍再忍。
很快到了献礼环节。
容湛送上一匣子价值连城的东珠,光华璀璨。
轮到柳依依时,她捧着一个盖着布的笼子,怯生生地上前:“云扶姐姐,这是我送你的生辰贺礼……”
她揭开布,里面竟然是一个硕大的蜂窝!还能听到里面蜜蜂嗡嗡作响!
云扶脸色骤变,猛地后退:“快拿走!”
柳依依却像是被吓到,手一抖,非但没拿走,反而往前递:“姐姐别怕,蜜蜂都在里面,很温顺的,不会咬人的……”
“我让你拿走!”云扶厉声道。
两人争执间,柳依依“哎呀”一声,像是没拿稳,竟故意将整个蜂窝摔在了地上!
“砰!”
蜂窝碎裂,成千上万的蜜蜂瞬间涌出,疯狂地攻击在场的人!
“啊!蜜蜂!”
“快跑!”
宴席顿时大乱!宾客们惊叫着四处逃窜,桌椅翻倒,杯盘狼藉!
云扶离得最近,手臂和脖颈瞬间被蛰了好几下,又痛又麻!
在一片混乱中,她看到容湛第一时间将柳依依护在身后,拿起火把驱赶蜜蜂,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个“受惊”的女人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同样被蜜蜂围攻、痛苦不堪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