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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纽约的冬天比阮软想象的更冷。阮软裹紧驼色羊绒大衣,呵出的白雾在空气中迅速凝结又消散。

星熠国际分公司的同事对她这个”总部空降兵”充满好奇又保持距离。

每天早晨,当她走进位于曼哈顿中城的办公室时,总能感受到那些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和探究的目光。市场部的金发女郎会假装不经意地打量她的定制套装,财务部的亚裔小哥总在茶水间欲言又止。

这种微妙的疏离反而给了她独处的空间。

下班后,阮软常独自坐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着她疲惫却坚定的面容。窗外的雪纷纷扬扬,帝国大厦的尖顶在夜色中闪烁,而她面前摊开的,是从国内秘密传来的调查资料。

手机突然震动。

周毅发来的加密文件里,程瑾年出席听证会的照片让她指尖发颤,他眼下浓重的青黑色,西装领口别着那枚她再熟悉不过的星熠徽章。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这正是在她离开后的第三天拍的。

阮软轻轻摩挲着屏幕上他消瘦的脸庞,忽然发现窗外的雪停了。

程瑾年的消息很少,偶尔通过加密邮箱发来简短的问候。阮软知道这是为了她的安全,但每个无眠的夜晚,她都会反复阅读那些只言片语,试图从中拼凑出他的现状。

“阮,会议室有人找你。”同事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推开会议室的门,阮软愣在原地,是苏晴,捧着一大束向日葵对她咧嘴笑:“惊不惊喜?程大总裁安排我来看你!”

原来程瑾年暗中联系了苏晴,不仅支付了全部旅费,还帮她升级了商务舱。

阮软抱着花束,鼻尖发酸,向日葵是她最喜欢的花,因为父亲曾说它们永远向着阳光。

“你家程总可真是…”苏晴挤眉弄眼地递过一个信封,“喏,他让我亲手交给你的。”

信封里是一张纽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金融工程硕士项目,全额奖学金。

附页上程瑾年遒劲的字迹写道:“知识是最好的武器。– CJN”

阮软的眼泪无声地砸在文件上,瞬间晕开了纸页上未干的墨迹。

她颤抖的手指抚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程瑾年用红笔圈出的每一个潜在客户,在页脚写下的每一条市场分析,甚至细心地标注了纽约各区的安全指数。这份企划书根本不是例行公事的工作交接,而是他为她量身定制的发展蓝图。

窗外的雪又开始飘落,一片雪花粘在玻璃上,正好覆住帝国大厦的尖顶。

阮软突然想起程瑾年将机票塞进她手里时,西装内袋露出的文件一角。原来那时他就熬夜准备了这些,即使在最兵荒马乱的时刻,也没忘记为她的未来铺路。

她抓起手机,通话记录里那个未接的越洋电话此刻刺痛着她的眼睛。

那个骄傲的男人从来不会说甜言蜜语,却用最笨拙的方式守护着她的梦想与尊严。阮软把企划书紧紧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他残留的体温。

两年时间如白驹过隙。阮软以第一名成绩从NYU毕业,同时被华尔街顶尖的金融咨询公司破格录用。

她主导的几个跨境并购案例在业内引起轰动,《华尔街日报》称她为”东方金融神童”。

而星熠集团在林氏丑闻曝光后浴火重生,程瑾年不仅洗清了冤屈,还趁机收购了林氏大量股份,成为实际控制人。

每当阮软在新闻上看到他的身影,都会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简单的铂金戒,和她脖子上挂着的是一对。

“阮,日内瓦论坛的邀请函!”同事兴奋地跑进来,“你是亚太区唯一受邀的华人分析师!”

阮软接过烫金信封,心跳加速,嘉宾名单上赫然印着程瑾年的名字。这是两年来他们第一次可能见面的机会。

论坛当天,阮软一袭藏蓝色职业套装走上演讲台,自信流畅地阐述新兴市场金融风险管控的新模型。台下掌声雷动,但她只在意那个坐在第三排的挺拔身影——程瑾年正专注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

茶歇时,阮软在露台上假装欣赏风景,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熟悉的雪松香气悄然靠近,她没有回头,但全身每个细胞都苏醒过来。

“”演讲很精彩,阮老师。”程瑾年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低沉,像大提琴的弦音在空气中微微震颤,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阮软转身,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落,为眼前的男人镀上一层金边。两年时光在他身上刻下更深的轮廓——眉骨的线条更加分明,下颌的弧度愈发坚毅,唯有那双眼睛依然如鹰隼般锐利,只是锋芒内敛得令人心惊。她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戒面那道细小的划痕是她当年不小心用裁纸刀留下的。

“程总还戴着这个?”阮软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我以为早就…”

程瑾年抬手看了看戒指,这个动作让他西装袖口露出半截疤痕,那是直升机坠毁时为了保护她留下的。

他突然向前一步,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

会场的人潮突然骚动起来,几位记者正朝他们这边张望。

程瑾年顺势将她的手握进掌心,戒指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承诺过会亲自接你回家。”程瑾年向前一步,近到她能闻到他领带上熟悉的古龙水气息,“只是没想到,我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让华尔街颤抖的女王。”

阳光洒在他们之间的空地上,形成一道明亮的线。阮软突然想起父亲生前常说的一句话:真正的强者不是没有软肋,而是敢于把软肋变成铠甲。

“程瑾年,”她直视他的眼睛直呼其名,声音轻却坚定得像是要穿透两年的时光,“这两年我一直在查一件事,我父亲和林氏之间,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程瑾年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清晰地看见他瞳孔骤缩,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未出口的话。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上的划痕,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阮软…”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目光警觉地扫过周围攒动的人群。一位端着香槟的服务生正从他们身后经过,程瑾年突然揽住她的腰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这个看似亲密的动作恰好挡住了那人探究的视线。

“这里不安全。”他的唇几乎贴在她耳畔,温热的气息裹挟着淡淡的龙舌兰酒香,“晚上八点,老地方。”他松开她时,指尖在她掌心快速划过一组数字,是他们曾经用来传递紧急信息的密码,“我会告诉你一切。”

阮软注意到他说完这句话后,左手无意识地按了按西装内袋的位置。那里隐约透出方形的轮廓,像是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落地窗外,一辆黑色奔驰已经无声地停在了酒店侧门,车窗反射的冷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餐厅包厢里,水晶吊灯的光晕在两人之间投下摇曳的阴影。程瑾年将一份泛黄的文件缓缓推到阮软面前,纸页边缘已经起了毛边,显然被人反复翻阅过无数次。他的指尖在文件上停留了一瞬,像是在传递某种无声的力量。

“你父亲不仅是举报者,”程瑾年的声音低沉得几乎融入背景的钢琴曲,“他还是林志远的大学室友,也是…”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林薇真正的生父。”

阮软如遭雷击,手中的红酒杯突然倾斜,暗红的液体在白色桌布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痕迹。

“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断裂,目光死死盯着文件上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年轻的父亲搂着林志远。

程瑾年突然起身半跪在她面前,这个动作让他西装裤管绷紧,露出脚踝处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三年前为保护她被钢筋划伤的。他双手捧住她冰凉的手指:“当年林志远借职务之便侵吞国资,你父亲作为审计发现后…”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文件最后一页的尸检报告。阮软突然明白为什么父亲出事那天,衣袋里会装着那枚从不在家佩戴的卡通徽章——那是给从未相认的女儿准备的生日礼物。

“林志远不能生育,当年是他设计让你父亲和林夫人…后来利用这个把柄控制你父亲为他做事。”程瑾年的声音充满压抑的愤怒,“当你父亲决定举报时,林志远用这个秘密和你,作为威胁。”

阮软的双手剧烈颤抖,茶杯在碟子上磕出清脆的声响。所有碎片突然拼凑完整。为什么程瑾年说”天意”,为什么林志远不惜一切代价要毁掉证据…

“所以林薇她…”

“她不知道。”程瑾年摇头,“且林志远也知道。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恐惧你接近我——他怕秘密曝光,更怕林薇知道真相后失去对林氏的控制。”

阮软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深吸一口气。夜色中的日内瓦湖波光粼粼,就像她此刻翻涌的思绪。两年时间让她学会了控制情绪,但这个消息仍然像炸弹一样摧毁了她所有防线。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背对着程瑾年问。

“我需要先确保林志远无法伤害你。”程瑾年的脚步声靠近,“这两年,我一直在收集最后一块拼图,林氏通过海外账户向官员行贿的证据。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彻底扳倒他了。”

阮软转身,发现程瑾年手中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上面标着“最终清算”。

“我们?”她挑眉。

程瑾年突然单膝跪地,膝盖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个举动让阮软彻底震惊了,她看见他笔挺的西裤在膝头折出几道生硬的褶皱,就像他此刻微微发颤的声音。

“阮软,”他仰起脸,灯光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投下细碎的金芒,“这两年我每一天都在后悔放你离开。”他的手指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枚崭新的钻戒。

“现在我问你”他喉结滚动,将钻戒郑重地拿在手上,“愿意和我一起完成这场复仇吗?不是作为我的下属或情人,”他声音突然哽了一下,“而是作为平等的伙伴,我生命中唯一的伴侣?”

窗外暴雨如注,雨点敲打着玻璃幕墙,像极了他们初遇那天的天气。她的眼泪终于砸在他交叠的手背上,烫得程瑾年浑身一颤。远处帝国大厦的灯光穿透雨幕,将他们的影子融成一个完整的圆。

阮软看着他手中那枚崭新的钻戒在灯光下闪烁,突然笑了:”程瑾年,你知道我现在时薪多少吗?要请我当合伙人,代价可是很高的。”

程瑾年站起身,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我的全部身家,加上后半辈子,够不够?”

他的吻落下来时,阮软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她闻到他领口熟悉的雪松气息,混合着纽约雨夜特有的潮湿,想起无数个午夜梦回时,枕畔残留的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所有心碎与猜疑都在这个吻里化成了蜜糖。

阮软踮起脚尖,手指插进他后脑微硬的发茬,用最热烈的回应给了他答案。

程瑾年的手臂猛地收紧,她听见他胸口传来剧烈的心跳,震得她耳膜发烫。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桌上那份被雨水打湿的亲子鉴定报告,也照亮了墙上他们的剪影,终于完美重合的身影。

当程瑾年喘息着松开她时,阮软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攥皱了他的领带。

回到公寓,门锁发出“咔嗒”轻响,阮软脱下大衣,发梢还沾着细碎的雪粒。

程瑾年接过她的外套,顺手将暖气调高了几度,又蹲下身替她换鞋。

他起身去煮热红酒,肉桂和橙皮的香气很快在房间里弥漫开来。阮软窝进沙发,裹着柔软的羊毛毯,脚趾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小腿,却触到一道凹凸不平的旧疤。

“这是……?”她皱眉。

“十五岁时被债主追着打,摔在碎玻璃上留下的。”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阮软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小时候,父亲总喜欢把我举到杏树上摘果子,母亲就在树下铺好野餐布,等我下来。”她描述着那些阳光灿烂的午后,声音轻软,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

程瑾年静静听着,目光落在她微微上扬的唇角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

轮到他时,故事却停在阴暗的阁楼里。

“十四岁生日那天,我对着被蟑螂啃了一半的蛋糕许愿。”他嗓音低沉,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希望有一天,能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阮软心口一疼,突然翻身跨坐到他腿上,红酒在杯中晃出涟漪。她捧住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声音坚定:“以后每一个生日,我都会给你准备双倍奶油的蛋糕。”

程瑾年低笑,扣住她的腰,吻落在她唇角:“好。”

夜深时,他们相拥而眠。阮软蜷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轻声说:“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他收紧手臂,吻了吻她的发顶:“嗯。”

第二天清晨,雪后初霁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

她看向床头整齐摆放的文件袋,里面是所有关于林氏集团的罪证,今天就会正式提交给相关部门。

程瑾年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准备好了?”

阮软点头,唇角扬起:“该结束了。”

他低笑,吻了吻她的耳垂:“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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