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回到凌家安全屋，气氛却比离开时更加凝重。
吴卿靠坐在床头，完整玄武镜放在膝间，镜面氤氲着水汽般的青光。王阿姨——现在该叫王当家了——裹着毯子，捧着一杯热姜茶，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凌青云在调试一堆精密仪器，苏晓对着电脑皱眉，王胖子则坐立不安，一会儿看看他妈，一会儿瞅瞅吴卿。
“归墟之门…”凌青云打破沉默，“《列子》《山海经》都有记载，众水汇聚之处，无底之谷。但一直被认为是神话。”
“神话往往是失落的历史。”吴卿指尖划过镜面，青光荡漾，映出一些模糊的碎片影像：滔天巨浪吞噬大陆，星辰坠落，以及…一道巨大无比、仿佛连接天地的幽暗门户。“玄武镜记载的碎片显示，上古时期，归墟之门曾短暂开启，导致大洪水泛滥。禹王治水，疏通的不仅是江河，更是将被归墟之力扭曲的水脉导回正轨。”
苏晓调出全球能量异常分布图：“近三个月，全球范围内深源地脉能量异常波动十七次，频率和强度都在递增。坐标点连起来…”她敲下回车，地图上出现一个清晰的螺旋图案，中心点指向——“西藏，冈仁波齐。”
王胖子咂舌：“神山啊？这帮人野心够大的！”
“不仅是野心。”吴卿神色无比凝重，“冈仁波齐在多个古老文明中都被视为‘世界中心’、‘天地轴心’。传说那里是距离星空最近的地方，也是最接近‘归墟’入口的现世坐标。若他们在那里强行开门…”
“引发的可能不止是洪水。”凌青云接话，调出地质模拟图，“地轴偏移、磁场紊乱、板块应力释放…文明重启并非夸张。”
王当家放下姜茶，声音沉稳：“老王家的古籍里提过一句，‘星桥锁归墟’。一直没明白，现在看来，可能指的是某种封印？或者通道？”
“星桥…”我下意识握住白虎玦，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爷爷醉酒后曾拉着我絮叨，说什么“星星的钉子”、“不能拔”…当时只当是胡话。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凌青云起身，“凌家有一份密档，关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一次对冈仁波齐的科考活动。那次活动极其隐秘，所有参与者后来都三缄其口。我去申请调阅。”
他离开后，苏晓忽然指着玄武镜：“镜子里有东西变了！”
我们凑过去，只见镜面青光中，隐约浮现出一幅星图，其下方还有一行极小的古篆文。
吴卿辨认片刻，倒吸一口气：“‘星桥之钥，散于四象。青龙其角，白虎其睛，朱雀其心，玄武其枰。’…这说的是，开启或关闭星桥的钥匙，分别藏在四相法器的某个部分？”
“角、睛、心、枰？”王胖子挠头，“听着像菜市场卖猪肉的。”
“枰，通‘秤’，指权衡之物，玄武负秤，象征公正。”吴卿解释，随即脸色微变，“难道…”
她突然将玄武镜翻过来，手指在镜背一处不起眼的浮雕上按了几下。咔哒一声，镜背弹开一个小暗格！里面并非实物，而是一团不断旋转的蓝色星光！
“果然！这就是‘玄武之枰’！星桥钥匙的四分之一！”吴卿声音发颤。
我们震惊不已。苏晓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朱雀羽——一根流光溢彩的红色羽毛。她凝神感应，片刻后，在羽毛根部轻轻一折，竟也露出一个微型空间，里面是一簇跳动的金色火焰！
“朱雀之心…”她喃喃道。
我忙举起白虎玦，精神力仔细扫描。终于在白虎双眼的位置，感应到极其微小的能量点，若非刻意寻找根本无法察觉。“白虎之睛…是镶嵌在眼里的两颗微型晶石。”
现在就差凌家的青龙尺了。
凌青云很快回来，脸色不太好看：“密档调阅权限被锁了。家族长老只传了一句话：‘星桥事，不可查，不可问，不可涉足。’”
我们告诉他钥匙的发现。他立刻取出青龙尺——一把古朴的玉尺。仔细检查后，在尺子一端发现玄机，轻轻旋开，里面藏着一小截翠绿如玉的…角？
“青龙之角。”凌青云神色复杂，“家族世代传承，却无人知其所用。”
四份钥匙齐聚，竟自动产生共鸣，发出柔和的光芒。
“看来，我们非去冈仁波齐不可了。”王当家站起身，气场全开，“老娘倒要看看，哪个龟孙想重启世界！”
准备物资时，我发现王胖子有点沉默。“怎么了？担心阿姨？”我问。
他摇摇头，掏出那根越发莹润的打神木：“默哥，我就是在想…咱们好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从爷爷那辈，甚至更早，就等着这一天似的。这打神木，这钥匙…我们真是自己走到这一步的吗？”
我无言以对。那种冥冥中被命运牵引的感觉，我也时有察觉。
凌家的私人飞机将我们送到西藏阿里。一下飞机，强烈的高原反应就先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王胖子喘得像风箱，苏晓小脸煞白，连王当家都皱紧了眉头。唯有凌青云和吴卿还算如常。
雇了当地向导，租了越野车，我们朝着神山进发。越是靠近，空气中的能量就越是粘稠躁动。天空蓝得发假，云层低垂，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
沿途能看到不少朝圣者，但也有一些看起来不像游客更不像信徒的人，穿着冲锋衣，带着精良设备，眼神警惕。
“最近来的‘科考队’特别多。”向导用生硬的汉语说，“山里，不太平了。”
在预定营地，我们遇到了第一波阻拦。几个穿着“地质勘探”制服的人拦住我们，声称前方区域封锁。
凌青云亮出某个特殊证件，对方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放行，但看我们的眼神充满忌惮。
“‘公司’的人。”苏晓低声道，“看来他们也知道我们来了。”
当晚扎营后，我们尝试用四份钥匙感应方向。钥匙发出的光芒指向神山主峰一侧的某个峡谷。
夜里，我值哨时，忽然听到细微的铃声。循声望去，远处山脊上，一个披着深色斗篷的身影正摇动着一个古怪的铜铃。铃声入耳，竟让人心神摇曳。
我立刻叫醒众人。等我们追过去，人影早已消失，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那是一个眼睛状的符号，瞳孔处仿佛有着漩涡。
“摄魂铃…”吴卿脸色发白，“藏地早已失传的邪法。看来‘公司’网罗的不只是现代科技。”
第二天进入峡谷，气氛越发诡异。指南针失灵，电子设备频繁故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混合檀香的味道。
峡谷深处，我们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祭坛遗迹。风格古老，并非藏地传统，更像是…某种史前文明。祭坛中心有个凹槽，形状正好对应四份钥匙合并的大小。
“就是这里了。”凌青云测量着能量读数，“能量峰值还在攀升。他们恐怕已经先到了。”
我们在祭坛附近隐蔽处埋伏下来。夜幕降临后，果然有一队人马来到祭坛。为首的正是那个杨先生（他竟然没死！），旁边还跟着几个穿着怪异服饰、像是喇嘛又不像的人。
杨先生取出一个紫金色的葫芦，打开塞子，一股黑烟冒出，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恭迎老板分身降临。”杨先生和那几位怪喇嘛齐齐躬身。
黑烟人形发出沙哑的声音：“开始吧。星桥将启，归墟重临。”
怪喇嘛们开始围绕祭坛跳起诡异的舞蹈，吟诵着晦涩的咒文。杨先生则将一个个刻满符文的金属桩打入地面，形成一个更大的阵法。
祭坛上空，空间开始扭曲，隐隐形成一个漩涡的雏形！
“不能让他们完成仪式！”凌青云低喝。
我们正要冲出，异变陡生！
整个峡谷突然剧烈震动！祭坛周围的地面裂开，无数黑气涌出，化作一个个扭曲的、穿着古代铠甲的士兵虚影！它们无声地嘶吼着，扑向杨先生一行人！
“阴兵借道！”吴卿惊骇，“他们惊扰了地下的古战场亡魂！”
杨先生等人显然也没料到这情况，顿时阵脚大乱。那些怪喇嘛的咒文似乎激怒了阴兵，成为首要攻击目标。
惨叫声顿时响起！
“好机会！趁现在！”王当家一马当先，打神木金光爆闪，横扫一片阴兵！
我们趁机冲向祭坛。目标明确：阻止仪式，夺取那个紫金葫芦！
杨先生见我们杀出，又惊又怒，指挥手下拦截。他自己则加速念咒，试图尽快完成仪式。
漩涡越来越大，中间甚至能看到一些光怪陆离的可怕景象！
“钥匙！”吴卿喊道，“用钥匙插入祭坛凹槽！或许能反向封锁！”
我们四人同时冲向祭坛凹槽，各自取出钥匙部件。
就在钥匙即将合并插入的瞬间，那个黑烟形成的“老板分身”突然发出一声尖啸！
一股恐怖的精神冲击席卷而来！我们所有人如遭重击，动作瞬间僵滞！
“蝼蚁…也配阻我？”黑烟分身狞笑着，伸手抓向四份钥匙！
眼看钥匙就要被夺，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向导突然扯掉帽子，露出了一张饱经风霜却眼神坚定的脸——赫然是凌家那位警告过我们的长老！
他手中抛出一串骨念珠，念珠炸开，形成一道屏障暂时挡住黑烟：“快！插入钥匙！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们猛地回神，合力将合并的钥匙狠狠插入凹槽！
轰——！！！
耀眼的白光从祭坛爆发，直冲云霄！即将成型的漩涡剧烈震荡，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黑烟分身发出愤怒的咆哮，身体开始消散：“你们…阻止不了…归墟终至…”
杨先生见状，不甘地怒吼一声，抛出一个符箓炸开烟雾，趁机带着残余手下遁走。
那些怪喇嘛和阴兵也在白光中消散。
白光渐渐散去，祭坛恢复平静。钥匙静静躺在凹槽里，光芒黯淡了许多。
我们瘫坐在地，浑身脱力。
凌家长老走过来，神色复杂：“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看着我们：“星桥之钥已现，归墟之门将开的预言已经应验。阻止了一次，还有下一次。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望向深邃的夜空：“‘老板’的真身，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古老，更可怕。而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归墟的力量…”
“他想要的是，”长老的声音低沉下去，“替换这个纪元的神祇。”
远山传来雪崩的闷响，仿佛天地也在为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