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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枚莹白的丹药化作暖流,驱散着刺骨的寒意,如同春水消融冰雪,滋养着他几乎冻伤的经脉。林辰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冰冷的四肢也渐渐回暖,那种濒死的窒息感终于缓缓退去。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丹药带来的舒适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婉清的声音再次响起,清冷依旧,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沉凝和探究。她已勉强坐直了身子,虽然依旧虚弱,但那双看向林辰的眼睛,却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直窥内里。

林辰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无措地抠着衣角上的破洞。是什么人?他还能是什么人?一个被村子放逐、被仙门拒绝、只能在废园等死的灾星罢了。

“我…我叫林辰…是,是这里的杂役…”他声音干涩,几乎含在喉咙里。

“杂役?”苏婉清轻轻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一个杂役,能靠近玄阴反噬时的我,还能…”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以自身为引,疏导寒气?”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他那只刚刚与她肩膀相触的手上:“你修炼过何种功法?师承何人?”

“没…没有…”林辰慌忙摇头,脸上露出真实的茫然,“我没有修炼过…也没有师父…”

他怎么可能有师父?连测灵碑都炸了。

苏婉清的眉头微微蹙起。她仔细观察着林辰的反应,那是一种未经世事的、几乎本能的惊慌和诚实,不像作伪。而且,以她的修为和感知,若这少年身负功法或特殊传承,绝无可能在她面前完全隐匿气息。

可他刚才那奇异的“能力”又作何解释?

那涌入她体内的暖流,精纯而古老,带着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近乎本源的力量气息,虽然微弱,却层次极高,这绝不是一个毫无修为的杂役少年该拥有的。

还有那反馈回去的寒气…寻常修士,哪怕是筑基期,被她的本源寒气如此侵入,此刻早已经脉冻裂而亡。而这少年,虽然痛苦不堪,服下丹药后竟能快速恢复?

这太不合常理。

沉默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

苏婉清不再追问,只是用那双清冷的眸子持续地审视着他,仿佛在解一道极其艰涩复杂的谜题。

林辰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浑身僵硬,连大气都不敢出。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开了放在阳光下,所有隐秘都无所遁形。他害怕这种审视,更害怕审视之后可能到来的结论——比如,认定他是个怪物,然后像其他人一样彻底厌弃,甚至…清除。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沉默的压力压垮时,苏婉清再次开口,却转移了话题。

“你每日何时当值?”

“啊?”林辰一愣,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下意识回答,“…没有固定时辰,就…就在这园子里,清理…”

“王管事可知你在此处?”她又问。

林辰摇头:“他…他不常来。送饭的师兄也只放到门口。”

苏婉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归于平静。她沉吟片刻,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

“今日之事,以及日后…”她看着林辰,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你见过我,以及…方才发生的任何事。”

林辰连忙点头如捣蒜:“我…我不会说的!谁都不说!”

苏婉清对他的反应似乎还算满意,微微颔首。她尝试着运转了一下功法,体内虽然依旧虚空乏力,寒气也未根除,但那股致命的淤塞感确实消散了大半,至少暂时脱离了危险。

她需要时间慢慢调养恢复。

而眼前这个神秘的少年…

她的目光再次变得深邃。

“你…”她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暂且留在此处。若无必要,勿要远离。”

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林辰怔住了。留在此处?这间冰冷的小屋?意思是…她允许他以后还能来这里?还能…靠近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惊愕和一丝微弱欣喜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好像…不仅仅是被暂时放过了?

“那…那我需要做什么?”他有些手足无措地问。

“无需你做什么。”苏婉清闭上眼,开始缓缓调息,“安静待着即可。若我寒气再有异动…你可知如何做。”

最后一句,不是疑问。

林辰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听懂了。

她需要他的“触碰”。需要他那种诡异的、能疏导寒气的能力。

所以,她留下了他。不是出于善意或怜悯,而是出于一种…需要。

一种冰冷的、基于价值的交换。

但即便如此,对林辰而言,这依旧是黑暗中照进来的一束光。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那令人厌恶的“霉运”,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用处?

他不再是完全多余的、只会带来灾难的废物。

“我…我知道了。”他小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

苏婉清不再说话,仿佛已经入定。周身弥漫着淡淡的寒气,却不再狂暴,而是变得内敛而有序。

林局促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也不敢发出声音。小屋陷入了寂静,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交错。

他偷偷抬眼,打量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清冷绝伦的侧脸。她真的很好看,像画里的仙子,只是眉宇间总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和疏离。

他和一位真正的、内门的仙师,共处一室。

虽然原因诡异,气氛凝滞,但这却是他进入灵溪宗以来,第一次不是独自一人待着。

那种几乎要将他逼疯的绝对孤寂,似乎被打破了那么一点点。

他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地,挪到墙角一个不那么冰冷的地方,抱着膝盖坐了下来。

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前方。

屋子很冷,身体因为残余的寒意和之前的消耗依旧有些虚弱不适。

但很奇怪。

他忽然觉得,这个曾经让他觉得如同冰窖墓穴的地方,似乎…

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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