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沈大宝的叫嚣,徐欢非但没恼,反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副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的模样。
只见她弯下腰,在自己那堆行李里翻找起来。沈勇一看,心头顿时一喜,眼睛里重新冒出期待的光。
看来这女人是被吓住了,这是要分点肉出来了吧?虽然只拿了个碗,估计是舍不得全给,但能装一碗也行啊!
他眼看着徐欢好不容易掏出一个边缘磕了好几处豁口的旧陶碗,脸上还带着点犹豫不舍的神情,更是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破碗怎么了?能装肉就行!
“也行吧,”沈勇抢先开口,故作大度地摆摆手,“装一碗肉就成!我们家大宝不爱吃辣椒啊,挑肉多的地儿装!”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油汪汪的肉片堆满破碗的景象。
徐欢拿着那个破碗,确实面露不舍。但这不舍,纯粹是觉得这碗就算破了,给了沈勇也是糟蹋。
她伸手把碗递过去,沈勇立马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脸上笑开了花。
怎么?让我自己动手装呗?
“行行行!哥哥我也不是那多讲究的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端着碗就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掀那个扣得严严实实的瓷碗,然而下一秒,徐欢清脆又带着十足讥讽的话语,像一盆冰水,将他硬生生冻在原地:
“想什么呢你?”
“看你们父子俩可怜,赏你个碗,端着去村里挨家挨户讨饭去吧!”
“我看你俩这脸皮厚度,估计也不怕晒,正合适这份工作。”
沈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进而扭曲起来。
巨大的羞辱感和到嘴的肉飞了的愤怒猛地冲上头顶,他气得想也没想就高高举起了那个破碗,眼看就要朝着徐欢摔过去。
“你敢冲她摔一个试试?”
楚越低沉的声音突然从沈勇身后响起,“手不想要了?”
沈勇浑身一激灵,举起的胳膊硬生生僵在半空。他猛地回头,看见楚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男人刚打扫完,额上还带着汗,卷起的袖子下露出线条分明、青筋微凸的小臂,那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他举碗的手,目光锐利得像是能剜下肉来。
沈勇下意识地怂了,高举的手慌忙落下。他把那破碗紧紧抱回了胸前,仿佛那是什么宝贝。
楚越长腿一迈,快步走到徐欢身边,面色不善的盯着沈勇。
男人刚打扫完,赶过来找徐欢就看见想耍狠的沈勇。知道即使未来和沈家隔开了房子,也和紧挨着的邻居。
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他懂,但是眼见沈勇朝徐欢发狠的样子,楚越就想着弄他一顿。
“楚哥,我哪里想摔了,这不是…这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碗,想着举起来好好看看嘛。”
沈勇对楚越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虽然没动过手,但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手。楚越那身结实的肌肉和沉稳的气势,让他从小在村里打架就没赢过的沈勇心里直发毛。
今天的肉是彻底抢不到了。沈勇悔的心里直滴血。
刚才就不该犹豫,直接让大宝冲过去抢就好了!
徐欢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女人,还能拗得过他们父子俩?等肉吃进嘴里,大不了假模假样地打孩子两下屁股,骂两句“不懂事”,事情也就糊弄过去了。
这下好了吧,人家男人来了,只能看着干瞪眼。
沈勇灰溜溜地抱着那个破碗走了,徐欢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
她献宝似的端出那盘保护得好好的小炒肉,热气混合着浓郁的香气再次弥漫开来。
“刚出锅的菜最好吃,有锅气!爸妈,楚越,快来吃饭!”
一家四口围着树墩子坐下,看着那一大盘小炒肉和晶莹剔透的大米饭,楚父楚母惊得半晌合不拢嘴。
“哎哟!这,这么多肉啊!”楚母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欢欢,还有这大米饭,这米真香啊!”
楚父也忍不住感叹,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实在的白米饭了。
徐欢怕公婆觉得她太过铺张浪费,连忙解释:“爸妈,这肉是我藏着偷偷带来的,就想着刚下放过来肯定特别辛苦,吃点肉好补补力气。”
“结果这天太热了,我看咱们这屋子也存不住东西,怕再放下去就该坏了,那多可惜,干脆就全炒了。”
楚母夹起一大筷子肉,不由分说地放进徐欢碗里,眼里满是慈爱:“没事没事,妈知道你是个心里有数的好孩子。”
“妈早说过了,这个家以后就交给你来当,你做什么,爸妈都放心。”
“是啊!”楚父笑着附和,语气里满是欣慰,“要不是欢欢有心,咱们今天哪能吃上这么香、这么好的菜啊!”
楚越没说话,只是看着妻子,眉眼间流淌着温柔的笑意。
一时间,简陋的茅草屋前,其乐融融,饭菜的香气和家人的笑语交织在一起,驱散了初来乍到的惶惑与疲惫。
而一“墙”之隔的沈家,却是另一番截然相反的光景。
刘翠一个人吭哧吭哧地收拾了半天,不像楚家有三个人搭手,直到天色完全黑透,才勉强把那点地方收拾出个能躺下人的模样。
这时候再生火做饭根本来不及了。
她疲惫地从干粮袋底摸出最后三个又干又硬的杂面饼子,又掏出一小疙瘩黑乎乎的咸菜。
没有树墩可用,一家三口只能席地而坐,就着昏暗的光线啃那能噎死人的饼子。
沈勇刚刚在楚越那里受了窝囊气,此刻又被饼子噎得直伸脖子翻白眼。
刘翠赶紧递上水壶,沈勇接过来却有点迟疑。
下午拉稀拉到腿软、菊花还隐隐作痛,不就是喝了这婆娘给的水?
刘翠见状急忙解释:“能喝!当家的,这水是我刚才新去井边打的!真的!我都喝过了,没问题!”
沈勇这才敢送进口。
就在这时,旁边楚家隐约的谈笑声和那勾魂摄魄的肉香又随风飘了过来。
沈勇嘴里干涩粗糙的饼子越发难以下咽,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他猛地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正在默默啃饼的刘翠后脑勺上,把所有的憋屈和怒火都发泄在她身上:
“吃吃吃!你个没用的婆娘!你也好意思吃?!”
“还不赶紧滚去把我那裤子洗了!堆在那儿是想恶心老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