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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四合院的日子,像浸在温水里,缓慢而熨帖地流淌。

虞晓晓的存在,如同一株柔韧的藤蔓,悄然无声地缠绕上这方冷硬的空间,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烟火气的生机。

她习惯了清晨在熹微的晨光中清扫院落,青石板上洒下的水痕很快被阳光蒸发,留下清新的气息;习惯了在厨房里忙碌,锅碗瓢盆的轻响和食物渐渐成熟的香气,成为黑瞎子每日归家的无声灯塔;也习惯了张起灵神出鬼没的身影,以及他偶尔落在自己身上那道清冷如雪、带着探究的目光。

然而,这份逐渐适应的平静之下,却涌动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暗流——来自四合院另一位主人,南瞎,黑瞎子。

自从那日旧伤被虞晓晓以专业手法抚慰过后,黑瞎子似乎撕开了某种无形的屏障。

他那标志性的、带着玩世不恭的痞气笑容里,掺入了一种更直接、更具侵略性的意味。言语间的撩拨,如同细密的雨点,开始频繁地落在虞晓晓的耳畔。

比如现在。

虞晓晓正站在院子里的水井旁,费力地提着一桶刚打上来的、沁凉的井水。

初秋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却也让她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针织衫的袖子被她挽到手肘,露出两截白生生的纤细手臂,在阳光下几乎晃眼。

“啧,”一个带着明显戏谑笑意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身后响起,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拂过耳廓,“这么细的胳膊,提得动么?别把自个儿折井里去了,爷还得捞人。”

虞晓晓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和气息惊得手一抖,木桶重重地磕在井沿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水花溅湿了她的小腿裤脚,带来一片冰凉。

她猛地回头,对上黑瞎子那张被墨镜遮掩了大半、却依旧能清晰感受到促狭笑意的脸。

他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身后,距离近得有些过分,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笼罩在阴影里,属于他的、混合着淡淡烟草和皂角的气息强势地包裹过来。

“黑…黑爷,”虞晓晓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了冰凉的井壁上,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耳根悄然漫上绯色,“我…我能行。” 她努力稳住声音,琥珀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被惊吓后的水光和强装的镇定。

“能行?”黑瞎子似乎觉得她这副强撑的模样格外有趣,非但没退开,反而更逼近一步,微微倾身,墨镜几乎要贴上她的额头。

他的视线极具穿透力,隔着深色的镜片,仿佛能将她看穿。“脸都憋红了,逞什么强?”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宽厚温热的手掌直接覆上了她紧抓着桶绳的、微凉的手背。

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电流感猛地窜过虞晓晓的脊背!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想抽回手,却被对方更用力地按住。

他的掌心带着薄茧,粗糙而滚烫,力量感十足,不容置疑地包裹着她纤细的手指。

“松手。”黑瞎子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命令口吻,却又奇异地糅杂着一种近乎宠溺的调笑,“让爷来。” 话音未落,他已不由分说地掰开她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将那桶沉重的井水提了起来,动作轻松得如同拎起一片羽毛。

水桶离地,晃荡的水面映出他带着痞笑的嘴角和她自己微张着、写满无措的脸。

他提着水桶,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反而好整以暇地站在她面前,微微低头,墨镜对着她涨红的脸颊,慢悠悠地补充道:“你这小手,还是留着给爷做点心更合适。上回的桂花糕,啧,差点把盘子舔了。”

虞晓晓只觉得脸上热得能煎鸡蛋,他掌心的温度和那句“给爷做点心”的话像小刷子一样在她心尖上反复撩拨。

她飞快地低下头,避开他那灼人的视线,声音细若蚊呐:“…谢谢黑爷。”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转身快步朝厨房走去,留下一个纤细而略显慌乱的背影。

黑瞎子站在原地,提着水桶,墨镜后的目光追随着那个仓皇逃离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更深,带着一种捕获猎物般的满足和兴味。

他掂了掂手中的水桶,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重量,仿佛也掂量着心底那份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的悸动。

这小厨娘,脸红的样子,比刚出锅的糖糕还诱人。

这样的“不经意”接触,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成了常态。

虞晓晓在院子里晾晒洗好的衣物,刚踮起脚想将一件他的黑色背心挂上高处的竹竿,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从旁伸了过来,轻而易举地接过衣服挂好。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她的手背,留下一片微痒的灼热感,伴随着他低沉的调侃:“小矮子,跳起来跟兔子似的,也不怕摔着?”

她坐在廊下的小板凳上择菜,他会突然在她旁边的台阶上坐下,长腿一伸,几乎要碰到她的膝盖。

他有时会讲些道上的奇闻异事(自然是过滤掉血腥的部分),或者故意提起她做的某道菜,说“比德累斯顿那家百年老店的招牌菜还勾人”,语气暧昧不清。

他说话时身体会微微向她倾斜,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鬓角,让她择菜的手指都不听使唤地发颤。

最让她招架不住的,是他递东西时的“失误”。递茶杯时,指尖总会“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指尖;递擦汗的毛巾时,那带着薄茧的指腹会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手腕内侧;甚至有一次,他“不小心”将一颗剥好的、晶莹的葡萄掉落在她面前的石桌上,滚了几圈停在她手边,他则撑着桌子,俯身凑近,墨镜几乎怼到她眼前,带着恶劣的笑意:“啧,手滑。劳驾,帮爷捡一下?”

每一次接触,都像投入心湖的一颗小石子,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让她心慌意乱,面红耳赤。

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告诫自己这只是他性格使然的玩闹,是黑瞎子特有的痞气,可那滚烫的温度和充满侵略性的气息,却实实在在地搅乱了她一池春水。

她试图避开,可四合院就这么大,他总是能精准地出现在她身边,如同一个耐心而狡猾的猎人,布下温柔又危险的网。

而这一切,都无声地落入了另一个人眼中。

张起灵。

他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存在于四合院的角落。

大多数时候,他都待在属于自己的那间厢房里,或者盘膝坐在老槐树最粗壮的枝桠上,目光沉静地望向远方,仿佛与周遭的一切都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然而,当虞晓晓和黑瞎子同在院子里时,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总会不着痕迹地扫过他们。

他清晰地看到了黑瞎子每一次“不经意”的靠近,看到了虞晓晓瞬间飞红的耳根和眼底强装的镇定,也看到了黑瞎子墨镜下那毫不掩饰的、带着掠夺意味的兴味。

张起灵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了解黑瞎子,那家伙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思深沉,眼光极高,极少对什么人事物表现出如此持续而强烈的兴趣。

这个从天而降的女人,身上有种奇异的力量,能让黑瞎子这块顽石松动。

他更在意的是虞晓晓看自己的眼神。

那种眼神,张起灵活了漫长岁月,从未在任何人眼中见过如此纯粹而强烈的——敬仰?怜惜?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慈爱?就像此刻,他刚从屋顶无声地跃下,落在廊前。

“小哥!”几乎是同一时间,虞晓晓带着明显喜悦和一丝紧张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她刚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只白瓷小碗,里面盛着温热的、散发着淡淡药草清香的汤羹。她快步走到他面前,仰起脸,琥珀色的眼眸亮晶晶的,清晰地倒映出他清冷的身影,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毫无杂质的关切和一种近乎“供奉”的柔和暖意。

“今天天气转凉了,我熬了点驱寒安神的汤,放了点陈皮和茯苓,你…你要不要喝一点?” 她的语气小心翼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这种眼神,让张起灵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和…微妙的不适。

它不是爱慕,不是欲望,更像是一种信徒仰望神祇,或是母亲注视孩子的复杂混合体。纯粹得过分,反而让他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微微垂眸,避开那过于灼热的目光,视线落在她捧着碗的、微微用力而指节有些发白的手指上。她的紧张显而易见。

张起灵沉默了两秒。空气仿佛凝固了。

虞晓晓眼中的期待渐渐染上了一丝忐忑,就在她以为又要被无声拒绝的时候,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极其轻缓地接过了她手中的白瓷碗。

指尖不可避免地与她微凉的指尖有了一瞬极其短暂的触碰。

虞晓晓只觉得一股微小的电流窜过,不是因为悸动,而是一种心愿达成的、巨大的满足感让她几乎要雀跃起来!小哥接了!他接受了自己的关心!稻米之魂在她心底无声地欢呼雀跃,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明亮得晃眼的笑容,像初春破冰而出的第一缕阳光,纯粹而温暖。

“小心烫。”她小声地、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张起灵端着碗,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几不可察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

他转身,步履无声地走向自己的房间,留下一个清瘦孤绝的背影。

只是在转身的刹那,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浅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那碗汤的温度,透过瓷壁,缓慢地熨帖着他微凉的掌心。

而这一幕,恰好落入了刚从外面晃悠回来、斜倚在月洞门边的黑瞎子眼中。

他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哪里摘来的草茎,墨镜后的目光先是落在虞晓晓对着张起灵背影绽放的、那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上,那笑容纯粹、明亮,带着一种近乎傻气的满足感,却刺得他心口莫名一窒。

随即,他的视线又扫过张起灵端着碗离开的背影,最后定格在虞晓晓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张起灵房门方向、脸上还残留着欢喜红晕的侧脸上。

一股极其熟悉的、带着酸涩的烦躁感猛地窜上心头,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

“哟,”他故意拔高了声调,懒洋洋地拖着步子走近,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直接横亘在虞晓晓和张起灵房门之间,挡住了她的视线,“哑巴张待遇就是不一样啊?还有专人送爱心汤?” 他刻意加重了“爱心汤”三个字,语气酸溜溜的,像打翻了一坛陈年老醋。

虞晓晓被他的突然出现和阴阳怪气的话语惊得回过神来,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有些慌乱地看向他:“黑爷…你回来了?厨房…厨房里还有,我这就去给你盛!” 她说着就要转身往厨房跑,试图逃离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气氛。

“站住。”黑瞎子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微微俯身,墨镜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危险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爷不喝汤。” 他的目光隔着镜片,紧紧锁住她有些闪躲的眼睛,“爷问你,对那哑巴,怎么就这么上心?嗯?”

他的气息带着烟草味,强势地笼罩下来。

虞晓晓被他困在身体和廊柱之间狭小的空间里,心跳如擂鼓。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以及那毫不掩饰的、带着醋意的质问。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那只是对偶像的崇拜和关心,可面对黑瞎子如此直接的逼视和气息,那些话却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脸颊烧得厉害,眼神飘忽,像只被逼到墙角、无处可逃的小鹿。

“我…小哥他…”她语无伦次,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看着她这副慌乱又羞窘的模样,黑瞎子心头的烦躁感奇异地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一种想要将她彻底揉进怀里,堵住她所有为别人辩解的话语的冲动。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墨镜后的眼神暗沉了几分,带着一种狩猎者的专注和势在必得。

“算了,”他忽然直起身,放开了对她的禁锢,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懒散,只是那懒散里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爷饿了,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正屋走去,留下一个带着点赌气意味的背影,“要双份糖,甜死人不偿命那种!”

虞晓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竟沁出了一层薄汗。

面对黑瞎子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深入的试探和撩拨,她感觉自己就像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

她抚了抚依旧滚烫的脸颊,认命地转身走向厨房,去准备那份“甜死人不偿命”的糖醋排骨。

而此刻,张起灵的房门并未完全合拢,留着一道细微的缝隙。

门内,他端着那碗依旧温热的汤羹,并未饮用。

清冷的目光透过缝隙,将院中刚才那一幕无声的试探与仓皇尽收眼底。

他沉默地站着,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只是握着碗沿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瞬。

黑瞎子的反应,虞晓晓的慌乱,以及她看向自己时那纯粹得不含杂质的眼神,都在他深邃的眼底沉淀下来。

他最终将汤碗轻轻放在窗边的矮几上,转身走向内室,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未再激起一丝涟漪。

只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女子温婉的气息,和她望向自己时,眼中那份过于炽热的光芒,让这间常年冰冷的屋子,也沾染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的暖意与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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