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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时光荏苒,秋意渐浓。早晚的风带上了明显的凉意,吹得窝棚破洞处糊的草筋泥都显得单薄起来。朱福友和陈丰兵不得不挤得更紧些取暖,盘算着得再去找些更粘稠的泥土和干草,把缝隙堵得更严实点。

篾匠铺里的活计也随着季节悄然变化。订做凉席、竹扇的人几乎绝迹,取而代之的是修补蒸笼、订购新竹筐(为储存秋菜冬粮做准备)的活计多了起来。王老篾匠开始带着朱福友制作更厚实、更耐用的冬季用具,比如加盖的竹饭盒、保暖的提炉外壳,甚至还有小巧的手炉,里面可以放上炭火。

朱福友学得越发得心应手。他的“本源生机”在日复一日的精细劳作中,似乎变得更加凝练了一丝,对力量的微控和材料的感知愈发敏锐。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不同竹材内部纤维的疏密走向,劈篾时下刀更加精准省力,刮青时能更好地保留竹青的韧性。王老篾匠看在眼里,惊在心中,越发觉得这少年天赋异禀,只是嘴上从不夸奖,要求反而更加严格。

“这手感,要是放以前那个世界,去搞个微雕或者做个外科医生,说不定都能成高手。”朱福友偶尔会一边打磨着光滑的竹制手炉外壳,一边在心里自嘲地想,“结果在这兒,全用来对付竹子了……不过也好,至少饿不死。”

医术的学习也未停下。郑老那本医书已被他翻得起了毛边。他不再满足于辨认药材和治疗小伤小痛,开始尝试理解更深奥的脉象理论和五行生克之道。这玩意比劈篾抽象多了,常常看得他头昏脑胀。

“阴虚阳虚,气滞血瘀……这玩意比代码难调试多了。”他对着医书上玄之又玄的描述,忍不住吐槽,“好歹代码跑错了会报错,这人体的‘bug’它不吱声啊!”

为了理论结合实践,他壮着胆子,开始尝试为一些相熟的邻居号脉。起初大家只是觉得新奇,笑着让他试试。朱福友屏息凝神,手指搭在对方腕间,努力调动那丝“本源生机”去感知那皮下跳动的韵律,试图与医书上的描述对应起来。

结果自然是十次有九次对不上号,搞得他自己都一头雾水。好在邻居们大多宽容,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只当是陪这孩子练习。唯独李木匠,在一次朱福友替他号脉后,沉吟了片刻,说道:“福友啊,你刚才说俺这脉象有点‘弦’,像是肝气不太舒坦?嘿,还真让你蒙对了点,俺这阵子确实总觉得胸口有点闷,跟块大石头压着似的。”

朱福友又惊又喜,连忙根据医书上的记载,结合李木匠常年弯腰劳作的习性,建议他不要总是闷头干活,早晚得空扩扩胸,活动活动筋骨,又说了几样可以疏肝理气的常见食物(比如萝卜、山楂,虽然也买不起贵的)。李木匠将信将疑地记下了。

过了几天,李木匠特意找到他,脸上带着笑容:“福友小子,你说的那法子,俺试了试,早晚溜达几下,胸口那闷气好像还真散了些!你这医术,有点门道!”

这小小的成功给了朱福友巨大的信心。他明白,路走对了,只是需要更多的经验和练习。

他的些许变化,自然也落在了某些人眼里。

孙海兵最近有些烦躁。张头目似乎因为上次码头查私货的事情被上面敲打了,心情很不好,连带着对他们这些手下也呼来喝去,火气极大。他不敢触霉头,只好把邪火憋在心里。自然而然地,他又想起了那个让他丢过面子的穷小子朱福友。

他派手下的小喽啰时不时去盯一下,回报的消息却让他有些意外。那小子不仅活得好好的,居然还在王老篾匠那混成了学徒,看起来日子还过得去了?更离谱的是,巷子里的人说起他,居然不再是那个可怜虫,还带上了点“会看点小病”的名声?

“妈的,踩了狗屎运了?”孙海兵啐了一口,心里极度不平衡。一个他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蚁,居然好像要爬出坑了?这让他很不爽。

尤其是一次他远远看到朱福友从篾匠铺下工回来,身上虽然还是旧衣服,但浆洗得干净,脸色红润,走路沉稳,眼神里再也看不到当初那种怯懦和绝望,反而有一种专注和平静。那种变化,刺痛了孙海兵这种欺软怕硬之人的神经。

“得找个机会,再敲打敲打那小子,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孙海兵阴狠地想道,“还有那个老不死的郎中,济世堂那帮废物居然没搞定他……”

他并不知道朱福友在郑老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只当是郑老运气好。但他本能地觉得,不能让朱福友这么舒坦下去。

这一日,朱福友替王老篾匠去给城西一家小茶馆送一批新做的竹制茶托。回来的路上,为了省时间,他抄了近路,走进一条平时人迹较少的窄巷。

刚走到巷子中间,前后路口就被人堵住了。前面是兩個吊儿郎当的混混,后面则是抱着胳膊,一脸戏谑冷笑的孙海兵。

“哟,这不是朱大郎中吗?这是出诊回来?”孙海兵阴阳怪气地开口,慢慢逼近,“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听说都混成学徒了?还给人号起脉来了?”

朱福友心中一沉,知道麻烦还是来了。他停下脚步,暗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了看前后,对方有三个人,自己肯定打不过。跑?巷子太窄,很难冲过去。

“孙爷,”朱福友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您说笑了,混口饭吃而已。不知孙爷拦下我,有什么事?”

“什么事?”孙海兵走到他面前,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力道不轻,“爷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攀上王老头和郑老头,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忘了当初像条死狗一样躺在窝棚里的德行了?”

浓重的口臭和威胁的气息扑面而来。朱福友胃里一阵翻腾,但眼神却没有躲闪。他知道,此刻示弱只会让对方更嚣张。

“孙爷,我就是个学徒,挣点辛苦钱,从来没敢忘了自己的本分。”朱福友不卑不亢地回答,“王老伯和郑老都是心善的长辈,对我多有照顾,我心里记着他们的好。不知这哪里碍着孙爷的眼了?”

“嘿!嘴皮子倒是利索了不少!”孙海兵见他居然不怕,反而有点意外,随即恼羞成怒,“少他妈废话!爷今天就是来提醒你,别以为有人罩着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在这片地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尤其是你这种臭虫!”

他身后两个混混也配合着捏响手指,发出威胁的意味。

朱福友的心跳得厉害,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硬拼肯定吃亏,求饶也没用。他目光扫过孙海兵那因酗酒而有些浑浊发黄的眼睛和虚浮的脚步,忽然心念一动。

他微微垂下眼睑,语气放缓,似乎带上了点服软的意味:“孙爷教训的是,小子不敢忘。只是……小子最近跟着郑老学了点皮毛,看孙爷您面色似乎有些疲惫,肝火似乎也有些旺,怕是近日……睡得不太安稳?若是信得过,小子或许能……”

“放你娘的屁!”孙海兵一愣,随即破口大骂,“老子好得很!轮得到你来号脉?咒我呢?”但他骂归骂,眼神却闪烁了一下。他最近确实因为张新泉的压力和酗酒,睡得极差,心烦意乱。

朱福友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迟疑,立刻低下头:“小子不敢,小子多嘴了。”他不再多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畏惧和失言。

孙海兵狐疑地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戏弄的痕迹,但只看到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他心里有点犯嘀咕,难道这小子真看出点什么?郑老那老家伙的医术倒是听说不错……

他原本想狠狠揍朱福友一顿的心思,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岔弄得有点消散了。揍他一顿容易,但万一这小子真有点邪门……而且最近张头目心情不好,自己还是少惹点事为妙。

“哼!少在爷面前耍花样!”孙海兵最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力推了他一把,“滚吧!记住爷的话,再让爷看到你嘚瑟,打断你的腿!”

朱福友一个踉跄,稳住身形,低着头,快步从孙海兵让开的缝隙中走了过去,直到走出巷口,感受到外面街道上的人气,后背才惊出一层冷汗。

好险……看来懂点心理学和察言观色,在哪个世界都能救命。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幽深的窄巷,眼神沉静下来。

孙海兵的出现,提醒他危机从未远离。暂时的平静,只是因为对方的轻视和自身还未触及核心利益。

必须更快地变得强大起来。

他摸了摸怀里这些天攒下的几十个铜板,又想起郑老医书上记载的几种需要特殊器皿才能炮制的药材,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或许,该想办法弄点更赚钱的营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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