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恩熙指尖正无意识摩挲着纱布,闻言动作一顿,抬眼时眸底掠过一丝现代人独有的清明——那是种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对“八卦暗示”自动脱敏的冷静。
她没接安宁郡主那话茬,反而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平稳得像在分析卷宗:“对着我家方向发呆?或许不是看我,是看这周遭的布防。”
安宁郡主愣了愣:“布防?”
“嗯。”叶恩熙点头,目光扫过窗外那几株老槐树,眼底闪过一丝测算,“你方才说他调兵布防,陛下又连召三回,西北旧部的事怕是比咱们想的更棘手。我家临街,地势算这一片的高处,若是想观测周遭异动,站在街角往这边看,视野确实最清楚。”
这话带着点不容置疑的逻辑,倒把安宁郡主那点八卦心思压下去了。
她凑到窗边瞅了瞅,摸着下巴道:“好像……还真是?街口那棵老槐树挡着视线,偏往你家这边挪两步,能看清三条岔路。”
叶恩熙没再接话,心里却已快速盘算起前因后果。
穿来这具身体三个月,她早就摸透了这京城的生存法则。
上官南冥作为从西北杀回来的将军,根基在军,软肋却在京城的人脉与根基。
西北旧部借行刺公主构陷他,摆明了是要断他的后路。
他此刻最需要的,是稳住阵脚,查清内鬼,而非对着哪家姑娘的院子发呆。
“说起来,”叶恩熙忽然转向安宁,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你爹既是军中老人,最近怕是也被这事牵连?我听我爹说,兵部这几日都在核查西北军的粮草账目,动静不小。”
安宁郡主脸色微变:“你也听说了?我爹昨儿还在书房骂了半宿,说有人借机翻旧账,想把当年西北平叛的功劳都抹了去。”
“这就对了。”叶恩熙指尖在纱布上轻轻点着,“粮草账、旧部案、公主遇刺……环环相扣,分明是冲着整个西北系来的。上官将军盯着我家这边,说不定是在查附近有没有可疑的眼线——毕竟叶家和你爹,都算是西北系的人。”
她这话半真半假。作为穿越者,她比谁都清楚,任何看似私人的举动,在权力漩涡里都可能藏着政治意图。
与其纠结于“他是不是在看我”,不如顺着这条线,摸清楚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
她穿来的叶家是武将世家,她需主动去看清风浪的方向。
安宁郡主被她点透,也收起了玩笑神色:“你这么一说,倒真有可能。前几日我家后门也多了几个面生的摊贩,我还当是新搬来的……”
“得提醒你爹留意。”叶恩熙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还有,往后别总把‘表哥’挂在嘴边,眼下这局势,亲近他的人都容易被盯上。”
她这话带着股不属于闺阁女子的干练,安宁郡主愣了愣,竟下意识点头:“我知道了。”
暮色渐浓,叶恩熙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笼,心里已有了计较。
傅云深让她远离上官南冥,远离纷争,可她清楚,在这盘棋局里,“远离”从来不是选项。
她得先弄清楚,西北旧部的真正后台是谁,行刺案背后有没有更深的推手。
或许,可以从父亲那里打探些当年西北平叛的细节——作为大女主,她的“事业”,第一步就该是撕开这京城平静水面下的暗流。
至于上官南冥那点被安宁捕捉到的“异常”,暂且当它是局势的附属品吧。
叶恩熙低头,轻轻按了按胳膊上的纱布。伤口还在愈合,就像她在这个世界的根基,慢慢来,总会站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