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小雨的睫毛颤动如垂死的蝶。培养舱开启的瞬间，她像新生婴儿般蜷缩着跌落，被赫连景一把接住。她轻得不可思议，仿佛骨骼都是空心的。

“哥哥在哪？”她问，声音里带着机械合成般的颤音。

实验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天花板开始剥落。封无涯的机械臂突然变形，弹出钩索勾住通风管道：”走这边！”

赫连景抱着小雨跑在最后。女孩的皮肤冰凉得不似活人，紫色纹路在她脖颈处若隐若现。当第一块混凝土砸在脚边时，她突然伸手按在赫连景的钥匙纹路上——

剧痛。

无数记忆碎片如洪水般涌入：穿白大褂的小雨在键盘上敲打；程焰将注射器刺入婴儿细嫩的手臂；某个雪夜，研究员抱着啼哭的婴儿冲出燃烧的建筑…

“小心！”汐念安拽了他一把。钢筋擦着耳朵砸下，在金属地面戳出狰狞的凹痕。

2

通风管道像巨兽的肠道般蜿蜒。小雨在赫连景怀里发抖，每抖一下就有细小的电路碎片从她指间掉落。

“他们在改造我…”她突然说，”用哥哥忘记的记忆。”

苏黎闻言猛地回头，差点撞上低垂的管线：”所以唐隼的记忆消失是…”

“双向传输。”小雨的瞳孔泛起机械蓝光，”他忘掉的，都会变成我的数据。”

管道突然倾斜，众人滑向一个豁口。封无涯用机械臂卡住管壁减速，火星四溅中嘶吼：”准备着陆！”

他们跌进个圆形空间——是城市地下排水系统的枢纽站。墙壁上满是涂鸦，最新的一幅赫然是燃烧的月亮，落款日期是昨天的平安夜。

“我们在地下三十米。”汐念安检查着手机残余的电量，”但净焰部队肯定封锁了所有出口…”

小雨突然挣扎着下地。她赤脚踩在污水里，紫色纹路顺着脚踝爬上小腿：”不用找出口。”她指向涂鸦中央的月亮，”从这里可以直接去第七区。”

“啥子？”赫连景的川渝腔都吓出来了，”穿墙啊？”

女孩将手掌按在涂鸦上。纹路发光，墙面竟如水面般泛起涟漪。

“记忆通道。”她回头微笑，这个表情让赫连景想起唐隼，”用哥哥忘记的圣诞节造的路。”

3

穿过墙壁的瞬间，赫连景闻到松针和焦糊味混杂的气息。

他们站在条装饰着圣诞彩灯的街道中央，但所有店铺都门窗紧闭。积雪的街道尽头，巨型全息投影正在播放新闻：

“…第七区突发气体泄漏，请居民保持镇定…”

日期显示是2023年12月24日。

“这是三年前的平安夜。”苏黎捡起张被雪半掩的传单，上面印着”第七实验室开放日”。

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踏步声。穿防护服的队伍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头盔上的红光在雪夜里格外刺目。

“记忆会循环播放关键事件。”小雨拉着他们躲进小巷，”再过七分钟，实验室就会…”

爆炸的轰鸣打断了她。地平线上升起蘑菇云，冲击波震碎所有彩灯。赫连景看到无数黑影从燃烧的建筑里涌出，最前方是个抱着婴儿的男人——

“程焰！”汐念安惊呼。

记忆中的程焰突然转向他们藏身的小巷。更可怕的是，现实中的搜查队似乎也感应到什么，齐刷刷转头望来。

“糟了。”封无涯的机械臂开始过热，”记忆和现实正在重叠…”

小雨突然推开赫连景：”你们快走！通道要塌了！”

她转身冲向街道，紫色纹路如霓虹灯般亮起。搜查队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现实与记忆的界限重新变得清晰。

“等等！”赫连景想追，却被汐念安死死拽住。

他们眼睁睁看着小雨被两股时空力量撕扯。现实中的搜查队朝她举起武器，记忆里的程焰则掏出了注射器。

最后一刻，女孩回头对赫连景做了个口型：

找到月亮。

然后她像坏掉的全息影像般闪烁几下，消失在漫天飞雪中。